97年學測- 如果當時(王萬儀)

    十二月的國中校園,是最棒最棒的亮晶晶的假日讓人期待,校運會近在眼前。每天,大家都等穿著運動鞋,在暖暖冬陽或呼呼寒風裡跑著、跳著、練啦啦隊,遙遠的操場也不段傳來預賽晉級的廣播聲,大家的心都飛出窗外了。

    第二天就要校運了,第八節的數學課人心浮動,但那最嚴厲的數學老師應是用藤條敲著黑板,把我們留在數列和矩陣裡。下課鐘響,大家歡呼起來,居然有人跟老師撒嬌,要老師留下來看我們跳啦啦隊,老師也笑開了,遲疑了一下,他還是板起臉來說:「下次上課誰沒寫作業就死定了!」

    可是,沒有下次上課

   我記得那天陽光好燦爛但好氣好冷!衝進教室,發現同學三三兩兩圍坐著哭泣,原來數學老師和他的老母親,被患有精神病的大嫂用棒球打死了天地突然變了顏色,我呆呆走近最要好的朋友,大家的手緊握著,強抑著大哭的衝動,諾大的校園,所有數學老師帶的班級,都傳出低哭的聲音,像嗚咽的破笛子。

   校運那天哭過之後,我們全班像約好了似的,絕口不提此事!新的數學老師是個溫厚憨直的中年男子,她看著我們木然的臉,帶我們從矩陣走到函數。但整個校園變了,冬天夜得很早,第八堂課打鐘前十分鐘,大家就把書包收拾好了!只等鐘一打,就可以飛快奔出教室!因為在幾分鐘之內,整個大樓就會空無一人,黯淡的走廊上,彷彿會有異響步道的幽靈把人攫住,我們逃難似的跑著。晚上回家,數學課本是翻不開了!我睡在整夜大量的燈下,裹緊棉被,牙關格格作響。數學老師的慘狀,以各種形式進入我半睡半醒的夢靨,第二天再這樣頭重腳輕的上學。我知道,我不是唯一這樣過日子的人,因為班上每個少女的眼睛下緣,都慢慢爬出一圈綠綠的青苔,在日益消瘦的臉龐上。期末的數學考試,連第一名都考過四十分!中年男老師考著我們,心疼的說:「我們寒假來補這一段吧!」

   看了報紙,大家知道數學老師的大嫂長期被幻聽折磨,那天,她先打死了老師的媽媽,再藏在門後等待老師,,給出致命的一擊。但 ,老師的大哥,在半個鐘頭就回家了,看到妻子和無法挽救的母親和妹妹我們計算著時間,把一個沉重的疑問埋在心裏-如果當時,我們真的笑著鬧著留住了數學老師,那麼 ,數學老師是否就能逃過那場恐怖的劫難,在另一種傷心裏慢慢活下去,慢慢復原?而我們的國中生涯,是不是也會沒有這樣沉重的驚恐和悔恨呢?

   現在回頭一看,當時的我們還是被保護深愛的。老師們知道我們倔強又害怕,每一個老師都留在學校陪我們,夜輔、晚自習,從教室的窗口望去,每個辦公室都有荧熒燈光,老師們都在

 

   王萬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