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大學生試寫好文 - 91學測 河流 (王萬儀)

    頭前溪是一條貫穿我生命的河流，直到現在，我也沒離開它。但和它最最親密的記憶，是小學的暑假。

    小學時，爺爺身體極硬朗，高高的身架子，即使是夏天也總穿著白色長袖襯衫。爺爺頭髮灰白，精神矍鑠，兩眼炯炯有神，還有一個挺挺的鷹鉤鼻，平時沈默寡言，不怒而威。他每天都早起出門散步，不知哪年暑假，我開始加入了這早起散步的行列。

    出門時，整個城市幾乎還在沈睡，我見識了東方的魚肚白是甚麼模樣。即使是夏天，早晨空氣還是極冷冽清爽，會瞬間把你的所有毛孔打開，眼睛也會發亮。跟爺爺走路是不用多說話的，他高大的身影在前，我跟在後面，只有達達的腳步聲，還路上店家慢慢拉開鐵門的聲音。

    我們會走上頭前溪的堤防，然後沿著提防走一段。那時，便可以看到太陽慢慢升起的光影變換。先是遠方天邊靛青的紫染著一點深深橘紅，後來，那紫逐漸褪去，橘 紅慢慢變淺變亮，太陽就這樣慢慢升起來了，頭前溪的水流閃著金光，兩岸的稻田也被照亮。晨間的薄霧散去，有勤勞的農家人彎腰在田裡忙，也有帶著花布頭巾的 婦人，從溪裡挑水，澆灌著溪岸的菜園。在安靜的早晨，我們可以聽到溪水流動的聲音，那樣的時刻，一切都真切而平安。

    後來，我們會在朝陽的光芒裡往前走，慢慢繞回家；在回家的途中，會經過一爿豆漿店，爺爺會喝碗熱熱的鹹豆漿，我會從一個裝滿冰塊的冰櫃裡，拿一瓶養生奶。那是一種豆奶，走路走到冒著微汗時，那是最最好喝的飲料。

    童年其實不留戀美景也沒想健身，倒是養生奶的滋味，被我大為宣傳，弟弟和左右鄰居三、四的孩子居然加入了這河堤散步行列，只要起的夠早，就可以在散完長長的步之後，喝一瓶沁涼入心的養生奶。

    這樣的回憶真真宛然如夢。有一個暑假，我們就這樣走在早晨的頭前溪畔，爺爺彷彿吹笛人漢斯，我們小孩笑語喧嘩的跟在他身後，金色的太陽就在眼前升起……頭前溪依舊潺潺而流，硬朗的爺爺去了另一個世界，我們的童年也在某一個轉彎後，消失不見，跟吹笛人的故事一模一樣。

清大中文 王萬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