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婆過世的那天，是陰霾壟罩，還是飄著細雨？記憶有些模糊了，但內心的悲慟，依然深刻。
晚年的姨婆，身體並不大好，居住在與我們有距離之地，讓父母放心不下。加上一番兩次的狀況而進出醫院，更是加深了父母將姨婆接到新竹的念頭，探望、照料都方便許多。於是選定了間套房，重新裝潢成適合姨婆居住的處所。姨婆是個服裝設計師，工具、布匹、裁縫機等要塞進一方小套房並不容易，前前後後弄了近一個月，才大略搬完。
在住進新家的第一晚，幫忙整理時，她還笑瞇了眼，答應要教我裁縫。因為吃藥而有一些浮腫的四肢，和藹的笑靨，是我對姨婆最大的印象。
但下次見面時，竟已是躺在病榻上了。僅在新家待了一夜，姨婆又被送進醫院，不復前幾日的活力。父母輪流待在醫院照料，而我則是有空才能探視。那日，姨婆的友人、姐姐都來了，我們也坐在一旁，聽著她輕聲囁嚅，交代些事情。我緊握著姨婆的雙手，鼓勵她能早日康復。
姨婆卻在我們離開醫院沒多久後，沉沉睡去。
我始終沒跟姨婆說，她尚未教我裁縫。幾日前的記憶猶新，不到一個星期前還疼愛我的姨婆，竟已不在人世了，徒留一室空虛，及不在運轉的裁縫機。心中不可言喻的難過、膨脹，梗在喉頭，往事歷歷在目，卻以物事人非。
在收拾遺物時，媽媽只是輕拍我，說：「姨婆只是沒有緣在這個時候跟我們生活，僅此而已。」哭過，我明白姨婆的離開，是生命必經的過程。我們需要時間，撫平失去至愛的痛。姨婆不會離去，她慈愛的面容，長存於心。
晦暗的天空，終將轉晴。
林槿茹(高中)
